【灼川点枫月】夏至·欲晓空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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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.
这是一方黢黑的囚牢,青年站在其中央,负手而立,长发被无声无息的风拂起,在空中留下似有若无的血腥味。
青年是这方囚牢中的牢犯,也不知他犯的是什么错,错在哪里。
他被关了很久很久,久到他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、为何而在,忘记该怎样开口说话,该如何与人交流。
无人来看望过他,他就像被这个世界抛弃的物品,只能任由其在此间腐烂。
时间在囚牢中失去了全部的作用,直到——
日光从外照入。
青年终于动了,他微微仰头,侧过脸来,看的却不是5那日光的方向……
他有一双青翡的瞳眸。
不悲不喜,无情无欲。
01.
“此次游戏内测期间,所有解释权归本公司所有,内测玩家需遵守合约规定,保密关于游戏的一切信息……”
「玩家信息正在绑定——」
「载入中……」
「欢迎来到《欲晓空星》,您的身份为持明龙族后裔,祝您玩得愉快。」
刃睁开眼睛时,先入目的是一片辽阔的原野,一阵阵欢呼声从山丘下方汹涌袭来。
站起身望下去,是乌压压一片的人头,壮观的人群前方围绕着什么,他们时而欢呼,时而沉默,但盖不住的,是他们面容上洋溢着的虔诚与兴奋。
刃深知这只是游戏的剧情,因此他并没有起太多的兴趣,只是重新坐了下来,琢磨起这个先进的全息网游该怎么玩。
随手一挥,就会跳出主面板,上面是游戏常用的UI界面。
研究了一阵,刃便熟悉了。
只是这个游戏主打的便是开放式大世界,因此并没有寻常游戏会设定的主线任务,只是根据玩家不同的职业与种族分配专属的任务。
孤零零的任务栏里,只挂着一串蓝字:「双生夺影,苍生大义。」
以及简短且不知所谓的任务简介:
「传说中的持明族龙尊生下来便拥有无上的权宜与神力,祂们不可沾染任何一丝情谷欠,否则,就会被?替代……可谁人又知,现在的龙尊,究竟是光是影?」
沉默了一瞬,刃已经心生退出游戏的心思了。
“这游戏里暗藏的玄机可不止一处,你若是断联了,可就难找第二次机会了。”
银狼的声音从耳旁传来,刃望过去,她竟变成了一人形小蝴蝶。
一身白裙加上那五光十色的翅膀扑闪扑闪配着她那张冷淡的神情,倒也毫无违和感,若是卡芙卡看见了,指不定还要调侃两句。
“你来。”
“我要随时监控数据,不行。”
两个话少的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,更何况刃向来不爱闲聊。
银狼变成自己的引导员,让原本就没有什么提示的游戏更难了些许,刃只能当是来度假了,看人潮往前动了,刃干脆拔腿下了山丘,紧跟上了队伍尾。
近了,他才看清这群人的模样。
有些留着龙角,有些家伙的龙尾摆来摆去的,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生一股伸手按压下去的冲动。
刃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队尾人的注意,矮至刃大腿的小女孩抬起脑袋,打量了刃一会儿,这才糯生生地开口:
“你也是从别处逃难过来的龙裔?”
刃点点头,问道:“我半途才跟上,不知这前面发生了些什么事,你可能与我说说?”
小女孩性子不错,也不多怀疑便回答道:
“其实也没什么。我们这一群呀,是从流影城那边过来的,自从那「暗生」在人族中大肆虐杀劫财后,原本咱们与人族所签署的和平条约自然也不再作数了。
战火纷飞,波及到了流影城,城主恐怕灭族,就遣了我们来投奔这星饮城,毕竟星饮城中有尊贵的持明龙族,且龙尊也在此坐镇。那些只能用兵器的人族想要攻破星饮城,可没那么容易。”
“既如此,现在是进城的道路吗?”银狼坐在刃肩上偷懒,轻问道。
小女孩扫了银狼一眼,倒也有些好奇:“这位是……仙灵族的?”
没等二人回答,又自顾自地道:“龙裔与仙灵族,倒也新奇,你们二人难不成是伴侣?”
银狼被她这一句呛得直咳嗽,还没等她反驳,刃便淡淡回道:“她是我捡到的宠物。 ”
“你……!”
“原来如此!仙灵族不好驯服,你还挺厉害的嘛!”
话此,那女孩对刃不加掩饰地露出欣赏的目光,又许是这一路上实在太过闷了,说话的人也没一个,有了刃的搭话,她便叽叽喳喳地泄露了一大堆消息。
也是如此,二人才知道,这队伍虽然是进城,但星饮城也不是那么好进的,想要成为城民,必不可少的一步,就是要经过龙尊的洗礼。
并且,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进城,能进城的人,需要保证自己每一世,都得是清清白白的,未留下任何一道黑迹。
“洗礼的过程,也是龙尊在审判我们。虽说龙裔并没有转生之说,但这一世做过何事,龙尊也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。”
话及此,刃与银狼不免互看了一眼。
“照这么说,这龙尊岂不是神力非凡,只手遮天?”
小女孩听到银狼这么问,立刻摇头,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。
“非也非也。传说中,龙尊虽自诞生起就拥有强大的神力,可祂们也只能永远被困在那一亩三分地里,连出城的资格都没有。不能有情,也不能有欲,直至转生再世前,都得为苍生大义而活,又何尝不是一种囚禁?”
那女孩抬头望向天空,云端渐散,湛蓝苍穹下,是因战火不得不被迫离开家乡的人们。
龙裔明明也生而为人,却因为有一丝龙族的血液,就被人族剔除、区分,鄙夷、排斥,在现今,更是无一容身之处。
“神力再强,也不是为自己所生,为自己所用。这与傀儡又有什么区别呢?”
那女孩话语间皆是过往感叹之意,听出岔来,刃挑了挑眉:“你怎知那么多?你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。”
顶多也就八、九岁的年纪。
女孩摇摇头,只说:“我叫芍药,若进了城后你们有什么难事,可来找我,我会待在城中最大的药铺里。”
「恭喜玩家解锁流影城〖芍药〗好感度,NPC好感度可自行查看。」
刃重新打开UI,果然出现了一栏好感度,点进去,芍药的半身模样正挂在第一格。
而其他的则是剪影,刃随手扫了一眼,能解锁好感度的NPC竟高达八百多个。
待刃再投过视线,芍药已经没了踪影,也不知是不是往前方挤过去了。
再走了一段路,刃终于看到了高耸入云的墙,那城墙上站满了守卫,看过去戒备极其森严。
“诸位,请原地歇息,再过一刻,龙尊便会降下洗礼之雨,能拥有进城资格之人,自能感受到龙尊的召唤。”
低沉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天边而来,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家伙也不知站在哪一处观察着乌泱泱的人群。
“那里。”
刃循着银狼的指引看去,那是城墙上的最高之处,隐在黄昏之中,饶是视线再好,也看不清有何人。
蓦地,一滴雨水坠至刃的鼻尖。
紧接着,便下起了金色的大雨。
打在身上,只感到暖意潮潮,刃低头看了看衣裳,却竟无半分湿润,就好似这雨不过是一场障眼法。
又或许,它确是障眼法。
只是没过多久,人群中许多人开始倒地,毫无预兆地陷入了昏睡。
一时之间满地都是横倒的人,能安稳站着的人竟寥寥无几,场面是诡异的壮观。
那空洞的人又说话了。
“诸位,请进城。”
“进了星饮城,便是舍弃了原本的身份,只是我城人。城中规矩繁多,秩序森严,诸位可切莫犯忌。”
银狼蹙起眉:“城中有很奇怪的数据波动,不太像这游戏里的程序,我追踪看看。”
“……务必找到他。”
刃眉眼间重新扬起了杀意,只一瞬,便被他敛眸遮掩而过。
抬步,刃跟上了稀疏的队伍。
02.
进城已过一个星期了,但银狼却没再找到当初感应到的那处波动。
黑发男人靠在小阳台围栏边,垂着脑袋,视线落向某一处地方,似是在发呆,可银狼却能感觉到他的烦躁。
循着望去,是一名墨发青年正在购买吃食。
“出去转转吧,说不准能碰上什么,那任务条不也一直没动过么。”
银狼看刃那模样,便提议道。
他们入住这旅店后,就基本没出过门,银狼此时作为一只仙灵族,也没什么好出去的,说不准还要被有心人抓走,毕竟在刚入住第一天,店小二就提点过他们,仙灵族进了这星饮城,可得小心行事才是。
只是不出门,自然也没法触发其它剧情或者遇到别的NPC。
那墨发青年买了两份汤面,又买了一笼包子,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。
刃收回目光,也是待烦了。
“你就在这儿,我去找一趟芍药,看看她那有没有什么剧情。”
芍药的出现自然不是意外,即使再开放,这始终是一个游戏,游戏就是由编程与代码所组成,都有它自己的规律,因此NPC的行动总是有迹可循的。
刃便打算去芍药那儿碰碰运气。
她说过,自己会待在城中最大的药铺,星饮城最大的药铺只有一家,便是城南的万药堂。
刃看着地图,一路看着地图找了过去。
到地儿时,刚巧遇到芍药送走一名伤者。
见到刃,芍药还有些意外。
“自进城后便没遇见过,我还以为你们没能完成龙尊的洗礼呢。”
芍药的性似乎变得比初见时更活泼了些,即使刃面无表情,也能打趣他。
刃微微摇头:“有事,今日才空闲。”
芍药也没多问,带着刃进到后堂偏院,自己的住处,替刃沏了一杯茶,刚想坐下,便听到门外有人在呼唤她。
“芍药!夏月祭典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?花师傅催了好些日子了!”
芍药脸色一变:“糟了,花姐姐交代采购的东西我没来得及去弄呢,过两日就是夏月祭典了,我得赶紧出门了。”
“我跟你去。”
见刃毛遂自荐,芍药也没多说什么。
出门路上,刃才询问:“夏月祭典是什么?”
芍药晲他:“这你也不知道啊?你们到底是怎么寻到这星饮城来的?”
刃默然,她也没追问,转解释道:
“夏月祭典是星饮城一年一度的祭祀拜神盛典,时间正巧是夏至的第一日,长达七日。前六日,城民们只需要将自己所需供奉的物品上交到城主府便可,之后就能享受夏月祭典的愉悦氛围了。
到了第七日,全城的城民们就会闭门不出,待在家中,开一扇窗户,等待龙尊降临。龙尊降临之时,又会下一场金雨,为今年的秋收、风调雨顺加福。也是这一日,大家才能一睹龙尊的真颜。”
说到这,芍药还朝刃挤了挤眼睛:“据说,如今的龙尊宸宁之貌、面如冠玉,且脾性温柔和善,莅临城中之时还会为一些苦难人家赐予生机。”
刃终于有了些回应,他眸光落向一处,淡淡地道:“是么?”
芍药却认真地思索一二,才耸耸肩:“也许,一半一半吧。”
采购结束回到万药堂,推开偏院小门时,院中却坐着一名不速之客。
他背着二人,一手抚桌,一手举杯。
清药香几乎溢满整个院落,刃却闻得直皱眉,甚至在见到青年背影的一瞬间,刃就几乎要下意识地出刀了。
若不是手心未生反应,让刃想起现在自己是在一个全息游戏中,他大概早已刺穿了对方的胸膛。
芍药自然不知刃心中所想,只是看到青年背影时,也是怔愣了一番。
“……饮月?你怎么突然来了?”
青年拂杯的手一顿,这才慢慢地侧过身子来。
他的神情冷淡,波澜而不惊,瞳眸掠过刃,没有一丝情绪,就像是不在意他是谁,对他的出现也没有任何的兴趣。
他只是看向芍药,开口道:“我来取药。”
“取药也没必要马上喝吧,而且你这次的剂量是不是放得太过了?”
芍药蹙着眉头,看上去有些生气,却立刻被饮月一句话打散了。
“他最近每日都出现在我梦里,我实在无法赶走他,又怕他真的出来了。”
饮月垂下眼睑,纤长的睫毛轻扇,生出一丝可怜的意味。
“所以药不够了。”
芍药败下阵来,连连叹气:“行了行了,你也没必要跟我说那么多,我可管不着你。但你若真想永绝后患,还是考虑考虑花姐姐的提议吧。”
“……嗯,我知道。”
说是这么说,芍药也知道饮月绝对没往心里去,干脆不再纠结这事。
扯了扯刃的衣角,芍药将人带到饮月身旁。
“这是我们万药堂的常客,常做噩梦,精神有些衰弱,我看他可怜,就给他开了我自己的偏方。但剂量过多不能多喝,你看准了,可别让他饮过三杯,我先去前堂做事。”
刃没答话,芍药也没再管,转身跑走了。
男人脸色阴冷,周身散发着一股地狱阎王的死腐之气。
饮月终于动了动唇:“坐。”
“呵,你可知我身份?”
刃勾起一抹唇,嘲弄似的,想要将一腔汹涌倾泻而出。
饮月看他,没什么情绪:“自然。你是芍药的尊客,也是新城民。”
刃把玩着手臂上的绷带,卷了一圈圈,试探青年的记忆。
饮月也浅浅笑了笑,刃看着这张脸,无可自拔地将那人的模样映合在他面容上。
“若我说,我是来取你性命的呢?”
“想取我性命的家伙,全都葬于那星饮山下了,你也想成为其中之一么?”
“我指的,可不是游戏。丹恒,你再躲多远都没用,我总能找到你。”
刃的红瞳几乎溢出血来,他的笑容却愈加变大,彼岸花的气息瞬间就要淹没饮月。
可饮月却只是看着刃。
他纹丝不动,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。
刀尖抵上额角前一刹那,一股无法言说、无法抗拒的威压制止了刃的动作。
他被压跪至地,口吐鲜血。
饮月勾起刃的下颌,眼神晦暗:
“虽然不明白你这疯子似的话,但直觉告诉我,你很危险,我必须将你带回去。”
“囚禁你。”
03.
夏月祭典的第一日,城主府收到了许多供奉,在城民看不见的地方,城主的脸都快笑烂了。
新来的侍从偷偷询问管家:“这些不上交给龙尊,真的没关系吗?”
老管家意味深长地抚着胡子:“自然没事,龙尊?不过一个挂名代号罢了。龙族上上下下谁人不知,他早已丢了神力,只是一个坐在高位上的傀儡,除了召召金雨,还能作甚?”
被龙族嘲笑鄙夷的龙尊,在最繁闹的夏月祭典时,却只身孤零零地待在星饮山顶。
茶早喝完了,送茶的小厮却已经许久没再上山。
很多人都知道龙尊最大的爱好就是饮茶喝酒,但他们所供奉的东西,最后都到不了他手中。
“真想不到持明龙尊连扮猪吃虎一套都学得惟妙惟肖,若是那些家伙知晓,你这傀儡之位也要被取代吧。”
饮月看向被临时筑起的结界囚牢,其中席地而坐的男人长着一张让他极为熟悉的面容,但相比起旧识,这家伙的性子差劲许多。
在确认法阵没有被破解后,饮月便收回了目光。
“夏月祭典结束后,我会将你送离星饮城,你不该在这儿。”
刃没接话,只是考究的眼神落在了饮月身上,就没再离开。
银狼用自己的程序联系了他好几次,一直在催他脱离游戏,但刃却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退出去。
这游戏背景宏大架空,可刃深感面前这人极有纠葛,就算不是丹恒化为游戏NPC的外壳,光是饮月二字,就能让他心生憎恶。
夏月祭典第七日,饮月早早便下了山。
确认饮月走后,刃随手脱离了法阵,这玩意根本困不住一个自带BUG的家伙,更何况刃还有银狼在远程帮助。
使用传送点重新回到旅店时,刃还有些时隔许久的既视感。
“快看,金雨!”
银狼指着外面叫了一声,刃侧身往外望去,果然看见那天空已然被云层全面覆盖,簌簌地往下滴落金色的雨。
刃探头看了看周围建筑,皆是房门紧闭,只敞着一扇窗户,虔诚地拜着看不见的龙尊。
尽管白云遮月,但夏至的热暑依然留存在空气中,带着热浪的气息,就连风都如此炎热。
这金雨没有赶走一丝热气,反而让空气更闷热了些许,但似乎也在昭示着,秋季的大丰收之相。
传说中的龙尊显相并没有出现,只是金雨下了整整一日。
夏月祭典在人潮的欢呼声中结束,可他们等来的不是往日的安宁。
人族无声无息抵达城门,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手持长枪,高喊侵略之词,就像是对于星饮城已势在必得。
城主旁的亲信看到了大将军身旁的人影,惶恐不安:“城、城主……那人身旁不是我们的龙尊饮月吗!?”
他立刻爬起来探头往下看,瞪大了眼睛,确认亲信的话语。
紧接着,他便像是卸了全部的力般,失魂落魄的呢喃:“完了,完了,那传言竟是真的……天要亡我城啊……”
刃与银狼隐匿在角落里,听他们对话。
“城主,你在说什么?到底是什么传言?”
“传言中,龙尊只要破了欲,就会生出影来,影会逐渐替代本体。可这影是龙尊摒弃的欲与恶的化身,它有着本体的强大之力,却只会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。”
“十年前城中的动荡之乱,与影脱不了干系。那一场战役,使我们损失了几名大将,就连「应星」,都于那场战乱中失去踪迹、下落不明。此后,龙尊虽然夺回本体,但他已经压不住影的存在了,因此,上任城主想尽办法,才将龙尊的神力扼制,他也变得与普通人无异。”
“那龙尊为何破欲?”
“因为……”
刃的脑袋生起一股钝痛,仿佛有一柄大锤,一直往一处砸。
脑海中不可抗拒地响起了一些遥远而模糊的声音。
「饮月,夏月祭典,一起去城中逛逛吧?」
「去不了。」
「不过偷个浮生半日闲,只要不被其他家伙发现,就没关系的。」
「应星,你也是骑军的新任领袖了,怎还如此贪玩?你可知若我离开,未能察觉到城外动响,出了事儿,就是天大的失职。」
「我知,可我看你这辈子都下过山,我真的想带你去看看。夏月祭典啊,街上可热闹了,你明明是这祭典的主角,怎么能缺席呢?」
「我感受得到,不用去。」
「饮月,听我一回嘛。」
……
应星。
应星。
刃仿佛在绚丽的万华镜中,看见了曾经无话不谈、饮酒赏月的男人与青年。
这是游戏的设定,还是……他原本的记忆?
不,不该是他的记忆。
他没有记忆。
可那声音,怎么就停不下来?
「饮月,同我一起下山吧。他们不该这么对你,你也不该被困在这儿一辈子!」
「龙的一辈子那么长,你该去外头看一看!」
「应星,我……我真的能去吗。」
「有我在。」
光影长河中,是这黎明百姓的错?是应星的错?是饮月的错?还是这天道必然的错?
他已经分不清了。
他只看得到城中几近生灵涂炭,各家哀嚎哭丧,饮月站在天上,被血染红了一边的眸。
他拿到了军令,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,必要时,杀死持明龙尊。
可应星终究没有完成任务,当饮月坠入怀中时,他的心脏是那般抽筋剥骨的疼。
往日清冷的龙尊,总喜欢把衣裳穿得干干净净,舍不得染上一丝污垢,可这会儿却浑身上下都是血污,血液浸透了衣裳,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色彩了。
这不该是饮月的结局。
他要破局。
「即使最后反目为仇,也不后悔?」
「绝不。」
04.
刃睁开眼时,周围彼岸花绽开,清澈小溪中央,躺着那墨发的青年。
他眉头紧蹙,闭着眸子,似是做了什么噩梦。
唇瓣微动,呢喃些什么,刃听不清。
他站起身,走到青年身旁,双臂不由自主地向下,将青年捞进了怀里。
刃总算听清了青年的呢喃。
“……我无罪……”
刃摊开手掌,盖上青年的眼睫,出现在刃面前的,是一幅诡异的画。
「
黢黑的囚牢,青年站在其中央,负手而立,长发被无声无息的风拂起,在空中留下似有若无的血腥味。
他被关了很久很久,久到他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、为何而在,
忘记该怎样开口说话,该如何与人交流。
无人来看望过他,他就像被这个世界抛弃的物品,只能任由其在此间腐烂。
时间在囚牢中失去了全部的作用,直到——
日光从外照入。
青年终于动了,他微微仰头,侧过脸来,看的却不是那日光的方向……
他有一双青翡的瞳眸。
不悲不喜,无情无欲。
」
他在看着刃,亦如他知道刃也在看着他。
他动了动唇,刃听见他说:
“救我。”
什么时候往前走的,刃无知无觉,他就像一个被妖邪蛊惑的普通人,慢慢地、慢慢地,往他那处前进。
伸手就可以触及他衣摆的距离时,变故刹那而生——
青年张开血盆大口,朝他的脖颈就要刺瞎下。
噗嗤——
一柄长枪贯穿了他的喉咙。
他在瞬间便化为虚无黑烟,尽数散去。
刃终于看到了他此次旅途的目的地。
青年收回手中击云,神色淡漠:
“依照通缉令,我可以立刻将你抓捕给公司。”
刃耸肩:“尽管试试。”
“又想跑吗,星核猎手,刃。”丹恒看着男人。
刃笑了笑:“该跑的是你吧。”
“这场游戏本就是以我为蓝图而生,引你们入局。”丹恒倏地将击云直指刃的喉头,渐露杀意,“告诉我,你们把那颗星核放在列车上的何处了!”
刃将枪尖推开,冲丹恒边笑边道:“谁知道呢?可能在车尾,可能在车顶,也可能……在某个人身上。”
丹恒的眼色如刀般剜在刃身上:“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,否则,你和银狼都会被我们一同送到公司。那时,可就不是你能选择的时候了。”
“银狼那家伙,估计早就脱离游戏了吧。”
刃说着,像是恍然想起什么,慢悠悠地走到丹恒面前,挑起青年的脸,用狠恶的视线描绘他。
“这局,究竟是我们所做,还是你们呢?”
“丹恒,我真的是我吗?”
“你又怎会认为,饮月与应星是那般的关系呢?”
“若我说,应星坠入深渊,成为全族的叛徒,少不了饮月的推波助澜呢?”
“持明龙尊,可真是可恨啊!”
“距离星核爆发的时间所剩无几了,丹恒,你还不回去?”
丹恒瞪着双眸,在击云出手前一刻,男人的身影烟消云散,而他也脑袋发疼,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。
再次睁开,他已经回到了列车上。
三月七的大脸凑在眼前,满脸都是担忧,看他苏醒了,这才长舒了一口气。
“丹恒!你总算醒了!怎么样?那个星核猎手没把你怎么着吧?”
不等丹恒开口,三月七立刻汇报出,他进入游戏后的情况。
“姬子姐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坐标,不过那个坐标正在快速移动中,杨叔猜,这应该和那个银狼脱不掉关系,不过你放心,杨叔已经大概知道星核的位置了,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和开拓者就行,你好好休息吧。”
开拓者也点点头:“辛苦了,你别担心,杨叔和姬子有办法拆除星核,你就放心吧。”
“嗯嗯!”三月七附和,“捉拿星核猎手和拆除星核,我们都可以圆满完成任务!”
丹恒想说些什么,可心脏实在太疼了,他惨白着一张脸,口干舌燥,只怕是会拖他们后腿,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。
等到三月七和开拓者离开,周围寂静下来,丹恒才觉得呼吸缓过来了一些。
耗费的精神力太多了,丹恒禁不住闭眸休憩。
可脑海里,却忽地听到一道声音——
“那个夏至终究没有微风轻拂,亦没有鲜花盛开,我只能虔诚地伸出双手,妄想向未来求救。”
“可饮月啊,为何……你终是未来救我。”
丹恒在彼岸花簇盛开的红河边,对上了那双疯狂的红色眼睛。
他的满眼中,是恨,是恶,是可惜,唯独少了曾经那抹炽燃。
他或是饮月,但他,却不再是应星。
旧日夏至被浸泡于醇酒中的甜,已经在时间长河的发酵中变得酸臭、腐闷。
可丹恒确信,他与刃的纠葛不会在此了结。
他要找到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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